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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70904江蓋世「命運之旅」,『台灣命運號』戰車首度公開亮相,員警團團圍住。台北市中正廟廣場。 

 

 我愛去他的店裡,泡茶聊天,他興頭一起,酒一下肚,就開始唱歌,我最愛聽他唱這首歌:「怨嘆--人生--多憂愁,--哭調仔--亂亂--唱,--心情哪--操煩哪--飲兇酒--」

 

 

/江蓋世 

 

 

 

19870904江蓋世「命運之旅」,江蓋世、黃華(中間拿麥克風者)、蔡文旭(右立者)等人,於廣場正式誓師。『台灣命運號』戰車首度公開亮相,在台北市中正廟。.jpg 

1987.09.04江蓋世「命運之旅」,江蓋世、黃華(中間拿麥克風者)、蔡文旭(右立者)等人,於廣場正式誓師。『台灣命運號』戰車首度公開亮相,在台北市中正廟。 

  

台灣的歷史,是一部悲情的歷史,統治者來來去去,台灣人只能在屋簷底下唱「悲情城市」。 

 

  我的朋友楊木萬,他是一個粗獷的鐵工,卻擁有一副動人心弦的歌喉,他只有小學畢業,但論起台灣四百年歷史,卻能信手拈來,一頁又一頁的滄桑。我愛去他的店裡,泡茶聊天,他興頭一起,酒一下肚,就開始唱歌,我最愛聽他唱這首歌:

 

    怨嘆--人生--多憂愁--

    哭調仔--亂亂--唱--

    心情哪--操煩哪--飲兇酒--

 

  他那粗獷沙啞的聲音,把這首歌,詮釋得太棒了!好像用針在刺我的心頭。

  可是,我有自己的一套政治哲學,我個人不想接受命運的擺佈,我也不認為,台灣的命運,就是一首悲情的「哭調仔」。當時的我,根本就不相信「時也,命也,運也」,我認為那樣的說法,是向命運之神自我繳械,是自我墮落的藉口。

 

  我生長在桃園大溪的小鎮,從小就跟著媽媽燒香拜祖先,或到廟裡進香,但我家沒有信仰特別的宗教,直到我讀初中的時候,我媽媽因為朋友的介紹,開始接受基督教的信仰,她要我們跟著受洗,我也跟著到教會受洗,成為一位基督徒。

 

可是,中學時代我不愛聽教會長老他們的講道,我能不去教會,我就閃掉,到了我上大學,我就不再去教會了。我並不是否認神的存在,而是神的存在與否,我不想花大腦去想這個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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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度聖雄甘地(相片引自〈甘地傳〉,遠景出版,1985年)

 

一九八四年我退伍之後,開始投身黨外運動,那時許多黨外人士,都跟台灣的基督教長老教會,有很深的淵源,而後,我才逐漸接觸長老教會。後來,我看了甘地傳,逐漸了解甘地「愛與非暴力」的精神,甘地他雖然是一個印度教徒,但他曾說過,他也是其他各種宗教的信徒。甘地的這個想法,影響了我的宗教觀,人人可以信仰不同的宗教,人人可以信仰不同的神,但彼此都是這個地球村的人類,不同的宗教之間,不應有尊卑貴賤之別,或非我族類之仇。

 

  我未來的宗教觀會如何,我不知道,但是,一九八七年那時,我對宗教的看法是非常自由的,我雖是個受洗的基督徒,我照樣全島進香「舉香隨拜」,管祂是關帝君,或媽祖婆,大家拿香,我也跟著拿香。有的朋友會挖苦我道:

  「咦,你敢嘸是一個基督徒呢?汰也舉香隨拜?」

  我只好笑而不答,或簡單的自嘲道:

  「歹勢,我信了無夠虔誠啦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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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國林肯總統演講(相片引自網路)

  

在這一方面,我是大而化之,只要是勸人向上的神,就是好的,而什麼儀式啦,什麼教條啦,什麼禁忌啦,我比較不感興趣。在這裡,我說一個美國總統林肯的故事,可以幫我做一個註腳。

 

  有一天,林肯上教堂,那位教堂的牧師,在講道的時候,問會眾一個問題:

  「你們死後,不想下地獄的人,請站起來。」

  大家都站了起來。林肯卻坐著不動。接著,那位牧師再問:

  「你們死後,想上天堂的人,請站起來。」

  其餘的人,除了林肯之外,又統統站了起來。這時,牧師看著那位坐著不動的林肯,就向他問道:

  「林肯先生,你不想下地獄,你也不想上天堂,那麼,你究竟要去那裡?」

  這時,當大家目光集中在林肯身上時,林肯緩緩的說了一句話:

  「我想要到國會去。」

 

  我好喜歡這個故事,林肯簡單的一句話,率直的表達出他心裡的企圖心,他是一個政治人物,他要到國會殿堂裡去。

 

  同樣的,時隔多年,我在這裡說出來,就是要讓大家知道,我第二波的「命運之旅」,是一個政治的運動,雖然我們到廟裡去進香,就好像林肯到教堂去聽講道一樣,美國人民祈求上帝保祐美國人民,並不是要把所有的責任,統統叫上帝去扛,而自己不做任何努力,同樣的,我們去全島進香,就是要去傳播一個理念,台灣人走台灣路,就是要我們自己站起來,決定自己的命運,天上諸神,才會保祐我們,「天助自助者」,就是最佳的詮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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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7.09.04江蓋世「命運之旅」第一場,台北市龍山寺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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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7.09.04江蓋世「命運之旅」第一場,兩路人馬,聚集在台北市龍山寺。

  

 

一九八七年九月四日,「命運之旅」全島進香團,開始進行環島之旅的第一站--龍山寺。

 

  我們的出發集合地點,選擇台北市的中正紀念堂,目的地是位於廣州路的龍山寺。當天下午五點,我整團的團員六、七人,跟著我們那一輛台灣命運戰車,準備出發,遊行到龍山寺。可笑的是,除了數十名圍觀的民眾與新聞記者,警方竟動員了一百名以上的警力,將我們團團圍住,一輛破舊的發財車,聳立著一塊台灣模型,再加上一張「人民有主張台灣獨立的自由」,我們集結在中正紀念堂「大中至正門」的下方,遠處看來,高聳的大中至正門下面那輛破舊的小發財車,顯得那麼孤單可憐。當時的台北市警察局長廖兆祥,城中分局長葉良輝,對於我們這一批又寒又酸的「進香團」,竟動用了大批警力,全力阻撓,不准我們遊行,否則依法嚴辦。

 

  我們的人,被團團圍住,而我們那輛「台灣命運戰車」停在現場,因為司機不在車內,而在一場混亂之中,鑰匙竟然不翼而飛,另外一輛別的服務處聲援的車子,也陷在警察的包圍圈中,完了,我們僅有的兩輛車,統統動彈不得,顯然,警方不願下手抓人,但,卻採取癱瘓車輛的方法,讓我們無法遊行。

 

  這是我們「命運之旅」的第一站,怎麼能就此癱瘓呢?因此我決定,車子,他們要,給他們吧,人,我們還是要走出去,所以我們拿著布條,聚集了現場一百多人,一舉衝出警察的包圍圈,那時我決定,我不往龍山寺去了,我們要衝往介壽路的總統府去!

 

我們遊行路線的突然轉變,這下子倒累壞了那些總統府廣場的鎮暴部隊,他們一手抓盾牌,一手拿棍棒,匆匆忙忙的衝出來阻擋我們,他們也不敢對我們動粗,我們走一步,他們就跟著走一步,我們走兩步,他們就跟著走兩步,我們衝到前面,只有二、三十人,而他們有原先待命的警察,與鎮暴部隊,卻跟著我們的步伐,亦步亦趨,形成一幅有趣的畫面。

眼看他們人員增加,我們前進不得,於是,我就在總統府廣場正中央,一屁股坐了下來,其他的支持者,也跟著坐了下來,當時我心裡想:「好吧,要抓,就在總統府廣場前,公然的就捕吧!」

 

  我們沒有任何棍棒,也沒有任何宣傳車輛,我手裡只有一張布條,可是坐在那裡,等了十幾分鐘,他們還是我看你,你看我,上面沒交待,根本就不敢動手。好吧,今晚既定的目標是龍山寺,我還是把隊伍帶回去龍山寺吧。那時,已經有人向我通報,龍山寺廣場,有幾百人在那裡等著我們。

 

隨後,警方不再做任何的阻擾,我們一行上百人,在退回中正紀念堂,然後走上愛國西路高架橋,康定路,晚上八點四十五分左右,遠遠的看到簡錫堦率領的另一批群眾,興高采烈的與我們兩軍會合,我們一起走回龍山寺時,已經有上千位群眾,聚集在那裡,一時之間,鞭炮聲響,煙火衝天,群眾激情的狂呼,這時,警方又企圖調派大批的警力,想要把龍山寺大門團團圍住,引起在場許多群眾的不滿與抗議,他們來跟我們協調,我很清楚的告訴他們一個原則:

 

  「我堅持非暴力,因此,在我的眼中,警察是我們的兄弟,我可以被抓被關,可是,我絕對不做任何抵抗,也絕對不煽動群眾,去傷害任何一位警察。」

 

  最後,他們讓步了,他們撤離了包圍圈,因為我告訴他們,我們只在廣場內演講,不再出去遊行,因為我過去堅持非暴力的記錄,使得他們相信我的承諾,而我也答應,不再為難他們,畢竟,我的敵人,是國民黨要制訂的國安法,而不是警察兄弟。

 

  九月四日,我們終於和平的完成了全島第一站,龍山寺的「命運之旅」進香活動。

 

(未完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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